五
柏年的爸爸暴跳起来了,任凭大声地叫骂,顿足挺胸地嘶喊:“真是岂有此理!‘子占父妾’,该当何罪!忤逆的东西,竟敢如此胆大,如此横行,拐走了我的小老婆,这岂不是反了吗?一旦碰到了他们的时候,一定叫他们去坐几年监,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廉耻的杂种。”
“唉!三太爷,有灵有圣的,我的儿子不知去向了,现在已经是两年的工夫,你老人家千万给圈回来,不要叫他乱跑吧。他带走的那个淫货,叫他抛了吧。三太爷,你是知道,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呀……”
柏年的妈妈跪在佛龛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祷告着。
“吴公馆的信。”
邮差来了,送来了柏年的一封信,柏年的爸爸一气读下去,边看边骂,身上也哆嗦起来。信是这样写的:
父亲,我现在是去了,将永远地去了。世界上的人没有不爱他的爸爸的,所以我也一样爱你,但同时我也憎你、恨你、怨你,你的奸猾、残忍、欺骗、自私……已经充满了你的生命。我现在已经看透了十二分,不愿常此这样看下去,我要从充满了奸猾、残忍、欺骗、自私……的空气的家庭里救出我自己,并且和我同样可怜的人——银娜——她比我更可怜,更明了一切,因为她是历尽了难险,嗜尽了痛苦的人。她自己不愿意在你的腋下和恶劣的环境里面活下去了,她老早就想自拔出来,可是她是个懦弱的女子,缺少勇气,她需要一个人帮助,因此我绝不向你去乞怜。我们以后的生活,全仗我们自己。你所有的财产,都是从我们可怜的同胞身上剥削来的,我们一点也不要。老实告诉你,你要小心我们将要以正义和真理向你和你的同类进攻。请你卧在床上守着你的几件法宝和你的财产等待着,提防着吧。